陪您一起慢慢变老
——陪护老人日记选.4.14.
一只蜡嘴鸟
清晨,老爸从纸箱子里拿出那只雏燕,要把它放到公园的草丛里,让它多活些日子,因为我们养不活它,它是吃虫的物种。
想起那天为鸽子疗伤的几天,老妈说:“鸽子不吃喘气的,燕子不吃落地的。”果然是。老爸有常识,是实践经验,老妈则是脑子好使,年轻时爱背诵谚语,从谚语中学习常识,像“猫三狗四”、“蹊蹊跷、蹊跷跷,站着不跟坐着高。”“七九看河,八九看柳”等等。
我伸手去摸那小脑袋,它吭哧啄了我手一口。这是一只烈性的鸟。
它盯着窗台上的一束紫丁香,扑棱着小小的翅膀,想要飞走。
我想,它大概是想起曾经栖息、嬉闹的一棵丁香树了。
这束沐浴在晨光里的紫丁香花束,多么像丁香林里的一棵树冠啊。
这是老車(ju)巡逻时从树窠里拣来的。
竹由看到,随口说:“燕子来时新社,梨花落后清明。”
老車(ju)说:“这不是燕子,是一只蜡嘴鸟。”
我们都稀奇围上去看,果然不是燕子,如今才知道它的芳名。
小花猫坐在门口,用侦破的眼光识别着,这是一只什么鸟。
自从老爸老妈来了以后,它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忧伤。现在它仿佛在慨叹,这只小鸟,还在紫丁香上做着飞翔的梦时,忽然意外坠入窠臼,就像老妈,好多事还没做呢,就落入衰老。老年失智,则是衰老途中跟着起哄的绊脚石。
香油炒菠菜
中午,老妈趁我跟艳华打电话的空,把菠菜杆炒好了,还切了胡萝卜丝准备撒上几根搭配颜色,其余的腌小菜儿。
本来是想扒鸡炒菠菜杆的。
老車(ju)下班回来了,老妈忽然想起把韭菜盒子端上来了。
老爸喊了起来:“怎么不腾腾?吃凉的啊?”
老妈说:“你怎么不早说啊?你怎么不去告诉我腾上啊?自己不做,就会挑毛病。”
老車说:“不用腾,腾了就烀弄了。”
我说:“多喝点粘煮,热乎热乎肚子。”
今天菠菜杆炒得真香。
老爸说:“你妈炒的菠菜是用的香油。”
老妈恼了:“人家炒得香,你就胡说八道、满嘴放炮!是你喝了吧?我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吗?我用的大瓶子里的油。”
老車(ju)说:“饭后老妈去把香油瓶子藏起来了,说为了防止老爸偷喝。”
我找出来一看,果然香油瓶子里少了一大块。看来真是用香油炒的。
未来,或许这香油炒菠菜会成为一道名菜。很多发明不就是打破规矩的结果吗?而香油怎么就不能炒菜呢?不就是因为太贵嘛。济南一个同事说,买了普通的点心和隆盛糕点,后者不反油。原因很简单了,就是因为用香油做的。
半夜起来熬豆浆
关于做饭,老爸乐得清闲,喝茶、看冯骥才的《俗世奇人》、看电视,叫吃饭就吃饭;老妈则每顿饭都愿意参与,每天下午四五点钟,老妈就开始下手做饭。就是不做,也去厨房转悠,然后来问我,做什么饭啊?就像上午九点半就下手做中午饭。
昨天晚上我第一次学着做馇豆腐。熬豆汁时老妈坐那看着,见她又可爱又认真的样子,我就去阳台把给砚台里的紫叶吊兰换水了。
一会老妈来阳台跟我说话,看她泰然自若的样子,我知道是做好了,但还是随口说了一句:“锅别沸了。”她蹬蹬跑过去,我也没当回事。一会我过去一看,豆汁漫金山啊。
她正在忙活收拾场面,见我来了,很不好意思地说:“我盖上锅盖了,没寻思沸了一地。心里吓得没法没法的。”
我说:“没事,没事。”就去拿拖布拖地。
今天下午四点多又来问我。
我说:“昨天豆汁沸没了,你没喝够,今天我再去传达室门口买豆汁,把你爱吃的苦菜放里面。”
她说:“行。”
我还没走出去,老妈第三遍问我:“今晚做什么饭啊,熬点粥啊?”
我械地说:“买豆汁。”
她就:“哦,哦。呵呵。”
我拿来芹菜让她摘着,占着她心和手,省得闲不住。
当我买回豆汁来,发现她已经不在院子里摘芹菜了,在厨房叮叮当当的。
我去一看,玉米粥已经快开锅了。又一看,芹菜泡在洗手盆里了。
我拎着豆汁肯定傻啦吧唧的样子,不知说什么好了。
老妈说:“哎呀,我又忘了,你看我这脑子,咋整啊。”很诚恳地发起愁来。
我赶紧说:“挺好挺好,咱就喝粥吧。”
又难过又高兴。
难过,她健忘得这么明显了;高兴的是,她没有一如既往地不承认或找理由,第一次承认自己脑子不好。这一承认,就感觉她身上有了与世无争的来头,不再凿死理儿了。这一承认,她变得那么安静。这一安静,让我放心地睡了个好觉。
半夜忽然想起豆汁还挂在客厅,就爬起来熬。奇怪,豆汁熬好了,琼浆一般,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感觉。
这么一通折腾,人精神了,那就看几页书吧。嘿,那琼浆!看书,何不自斟自饮来一杯?
第二天一早老車(ju)说:“半夜起来熬豆浆?嘲啊你,不会放冰箱里啊。”
哎呀!我怎么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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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自年《读者》原创版发表诗歌《翅膀》后,开始文学创作。省作协会员。鲁迅文学院学员。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。中国诗歌学会会员。
老仆人